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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啊,对不起——”

    看清眼前人时,我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我的前未婚夫微笑着问我。

    他拥着我的肩膀,但我已经站直了身体,也不会再跌倒。他没有松开手,脸上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神情,声音轻轻地说:

    “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在这里等谁呢?”

    红梅色的眼瞳,压着鲜血般殷红的颜色。

    他身上有人血的腥味。

    新鲜的,温热的,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。

    “月彦先生才是,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慢慢说,“这么晚了,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?”

    无惨将他的外套披到我身上,长长的黑色外套一直坠到我的大腿处,沉甸甸地压在我肩上。

    “心情不太好,出来走走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家在哪里?”他问我,好像不知道我住哪里似的。

    他长久而认真地凝视我的脸,温和有礼地笑道:

    “这么晚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  大阪城攻坚战【bush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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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20章 现世·三

    我的未婚夫可能吃了人——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件事,我已经没有确切的记忆。

    那段时间,他不再整日卧病在床,也不再需要我细心照料。失踪的医师被世人遗忘后,诺大的宅邸内好像忽然也没有了我继续存在的必要。

    身影隐藏在帘帐后的侍女们窃窃私语着:

    那个婚约如今已经没有了遵守的必要,为什么她还在这里?

    为什么她还留在这里?

    这个宅邸内的每一个物件,每一个人,所有的东西都分工明确,有着清楚存在的目的。

    我和我的未婚夫没有互赠过和歌,也并非两情相悦,我和他的婚约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病情上,我会被选中并非因为我优秀出众,只是单纯因为我身体健康、不会染病,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因着婚约和我绑在一起的人,获得神明垂怜般的痊愈,再次得到出入禁里的资格。

    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殿里,望着映在池水中的天空,默默想着会是今天吗?今天回来的时候他会告诉我吗?

    ——那个婚约已经不需要了。

    ——所以你的存在也不需要了。

    接下来我要去哪里?

    山上的寺院吗?河畔的神社吗?

    也许我会变成神话中的那些怪物,蒙着脸跑进森林里再也不回来。

    也许我会长出难看的犄角,嘴里冒出丑陋的尖牙。我犯下的罪业会化作最可怕的烈火,将我的骨头渣子也烧成灰烬,被正义的人撒到幽暗的、没有一丝光的深渊底端。

    如果那样就能洗清罪孽的话——如果那样就能让我的未婚夫恢复正常的话——

    第一丝鲜血的味道很浅。

    我的未婚夫回到宅邸的时间越来越晚,我帮他换下累赘的朝服,解开腰间的束带,褪下层层叠叠的衣裳。那些华贵而厚重的布料坠到我手中,屋内弥漫着熏香。尽管痕迹极浅,残留在我未婚夫的衣服上的,分明是鲜血的味道。

    我愣愣地捧着那些衣物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梅红的眼瞳微微下瞥,我的未婚夫居高临下地如是问我。

    他穿着单衣站在那里,卷曲而浓密的黑发散落肩头,明明病情早已好转,他的脸色依然苍白,红梅色的瞳孔在烛光的映照下,漂亮得近乎妖治。

    我不会认错鲜血的味道。

    亲手将木地板上的血污擦去,将后颈断裂的尸体藏进袋子里。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认错那带着铁锈味的腥甜。

    ——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下雪了。

    电车停运,街道两侧亮着孤零零的街灯。细小的雪点从黑暗的尽头飘落,漫漫洒洒,无声犹如夏夜的萤火,在错误的季节里朝着错误的方向飘坠。

    横亘在隅田川上的桥梁早已变了模样,雕花的桥灯在冰冷漆黑的河面上投映出微黄的光晕,好像溺毙在水中的月亮。

    鬼舞辻无惨问我:“你在想什么?”

    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在跟我说话。

    他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,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

    冰冷的雪花落到脸颊上,我仰起头,还未眨眼,那些未成形的东西已经化了,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。

    现实过于荒谬,我甚至有些想要发笑。

    “我想去医学院读书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无惨耐心地问我,扮演着他那个温文尔雅的角色。

    “不为什么。”我告诉他,“现在这个愿望也没什么用了。”

    从一开始,就毫无用处。

    ——我得救多少人,才能抵得上当年让他活下来的罪过?

    在所有人都以为我的未婚夫会死去时,只有我不曾放弃。

    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在好转时,只有我注意到了残留在他衣服上的血腥味。

    “你看起来十分担心那位……松本先生。”无惨微微侧头,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。

    这个话题进行得太漫长了,而且毫无意义。